三十三塊

回收商把三十三塊放在我的手掌裡，我開始想「三十三塊」能做什麼？應該能買一瓶三百五十毫升的包裝水，打幾通市區電話，買一張賀年卡，六張五元郵票，一枝原子筆，一公升九八汽油。三十三塊還換不到一杯咖啡豆等級不高的美式咖啡，買不到我瘋狂迷戀的新竹大同路麵店「炊粉麵」，買不到一包灑上梅子粉的芭樂。三十三塊台幣相當於一塊兩分美金，在帛琉能買到什麼？發四通簡訊，買一本薄薄的筆記本，幾根茄子，三分之一加侖的汽油。

我把沉睡書架許久的電腦書送進資源回收場，一共九公斤。他們最後的剩餘價值是新台幣三十三塊，是九公斤的紙而不是書。

小小的房間裡堆滿了生活的軌跡，這是我生活二十多年的家。不論是書、衣服，還是娃娃，每一件都是回憶。在有限的空間裡，總有些物品被迫退場。於是我得狠下心來，從現實角度估計每一件物品的實用性。還有閱讀價值的書就送進市立圖書館，已經過期的電腦書就掃進資源回收場。質料還不錯的衣服打算拿給表妹穿，已經褪色的衣服就要掃進回收桶去。打開電腦接上網路開始為笨重的大音響找新的去處，還沒找到。看著大音響，啊！那是大二暑假在領務局打工的成果。還有一堆小小的雜物。

她說：「那就大刀闊斧地清一清吧！」我懂，但是執行起來卻得麻木一下自己的心，雖然不像割捨不具體的情感那麼困難，那個清除的過程相似。如果像是敲一敲「delete」鍵那麼容易就好，清除了沒那麼容易救回。

台灣的物質生活真的太充沛了。

【圖片說明】聽說很好照顧卻不是那麼一回事的夏槿。